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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者:日一甲/張庭榮

那時搭著從倫敦前往蘇格蘭的火車行經一大片麥田時,成團的雲在天空裡卻好低好低,低到感覺要掉下來了,想要伸手把他們接住。是在台灣從不曾看過的啊,我想起了任明信的詩:「我不知道/要看過怎樣的風景/才能算抵達。」是啊,到底要去過什麼樣的國家、經過什麼樣的城市、遇見什麼樣的人們,才算是一場旅行?「我抵達並且完成了。」有一天我是不是可以驕傲地這麼說?

    想起指考前的煩悶。每每坐在書桌前沒有心思讀書時,總縈繞著「我必須離開這裡一陣子」的念頭。記得在某本書讀到一個小孩說:「我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是會忘記自己在哪裡的。」想要離開台灣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度這樣的慾望越發強烈,於是在指考完後,我拉著我的一個朋友,終於搭上飛機去了一趟英國,為期二十四天。

    在英國的日子要仔細說也真說不完呵。博物館如華萊士博物館、福爾摩斯博物館、V&A博物館、自然史博物館、大英博物館、倫敦博物館、泰特現代美術館、國家藝廊,每一棟富麗堂皇抑或莊嚴厚實的建築可不遜裡頭的珍藏品。逛完博物館後我們會去公園野餐:攝政公園、肯辛頓花園、海德公園,或是小綠地。英國總是有這樣的小綠地來讓人們在午後悠閒地躺在草皮上或坐在公園長椅小憩。那我生長的台北呢?和朋友看著公園湖上的野鴨群發閒時,對於待了十八年的台北的記憶竟只縮成一個「快」字。我覺得想哭,而湖上划著皮艇的人們都快樂地笑著。

    我們在倫敦市區晃蕩。看白金漢宮禁衛軍交接、聽歌劇魅影、遊泰晤士河畔:大笨鐘、西敏寺,還搭了倫敦眼。朋友喜歡逛牛津圓環的服飾店,我卻偏愛賣舊物的市集:柯芬園、紅磚巷。而貫穿整個市區的,就是地下鐵。我們從第一次不安地各拖著二十公斤的行李搭上地鐵,到旅行的最後能下意識順口說出下一站是哪一站而充滿成就感。地下鐵或許不只承載著我們去到各方,還承載了旅人對一個地方的中心回憶。

    除了倫敦市區,我們還搭火車去了北方的約克、愛丁堡、蘇格蘭高地。愛丁堡的記憶有海鷗、數不完的紀念雕像,還有整城暗褐色的建築物。倫敦近郊的地方也去:我們去了格林威治但沒採國際換日線,因為要七英鎊;去了溫徹斯特看亞瑟王的圓桌與珍奧斯汀的故居、去了劍橋,在康河上想望徐志摩吟:「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時的情懷;去了史特拉福尋訪莎士比亞的故鄉、去了巴斯和巨石群,發現巨石群比想像中的小很多而失落;最後去了溫莎古堡看皇室的奢華。

    在約克時遇到一對也是台灣來的夫妻,他們是為了看二十年前的母校而再度來到約克。太太告訴我:「旅行之中,仔細去留意一些特殊的小東西,比如建築上有貓的裝飾,比如到處都能見到漆著亮黃色的腳踏車......,發現了別人不細心觀察就不會注意到的細節,探索城市會變得很有趣。」我記下了這段話,這是旅行中的收獲。在異地遇上同鄉人,卻是一期一會。一次生命中短暫的交集,得到了一段話,而這段話給了我關於旅行中新的一種詮釋。

    如果真要從龐雜的記憶中拈取最深刻、最喜愛的,便是超市與教堂了。英國的物價高,我們為了在吃的方面省下來,兩天便去一次民宿附近的超市,買些麵包、青菜和水果,有時還能幸運找到正在打折的三明治或披薩。於是逛超市成了我們在英國日子生活時的習慣。朋友說,他覺得逛超市時就像是定居在這裡了。而教堂,噢直到現在回想時還是有濃厚的情感湧上心頭。從外頭看教堂窗子的玻璃是如何黯淡無奇,又怎麼能知道,一旦走進去了,在裡頭往外望去的玻璃窗在陽光的照映之下是何其斑斕絢麗、多麼感動人心的。那時朋友總愛笑我明明不是信徒,何以還是虔誠地向十字架祈禱。我無法跟他說明白,那時踏進教堂時的肅穆、聖嚴,使我的心有多麼平靜。於是在英國每遇上一座教堂,我就擁有了一次平靜。

    旅程的倒數第三天,我和朋友在諾丁丘市集走散了。發現他的身影不見時,是驚慌、不安、緊張,害怕朋友遇到什麼事了。我在長長似無盡頭的街道,茫茫人海中只盼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就這樣穿梭了一個小時之後,心裡猛然一想:到底是他走失了,還是我走失了?其實之於他,我才是走失的人啊。我仍走在熱鬧的街,心裡卻異常的平靜,靜到有些不可思議。出國超過二十天了,卻是第一次一個人在全然的異地。在這個異地,終於沒有人知道我是誰、叫什麼名字、從哪方來,又將往何方去,我甚至連身分證都沒有。突然間我感到極度的自由,覺得自己是沒有身分的人、不需要成為怎麼樣的人,我只是這城市、這街頭的一部分而已。(當天傍晚獨自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開民宿的大門時,熟悉的臉迎接了我,彼此相視笑著。)

    在英國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和朋友在倫敦塔橋上看著日不落國的日落。日落之後,坐在泰晤士河畔等著看夜景。天色漸漸黑去,抬頭看見夜空出現了三顆明亮的點,連成直角三角形。「原來英國也有牛郎織女星啊。」思緒至此,我開始想念我的國、我的家了。

    直至回來台灣,回來安逸的家時,讀到《魂斷威尼斯》裡的一段:「那是逃離的衝動,他向自己承認,這種對遠方與新鮮事物的思慕,這種對獲得自由、卸下重擔和遺忘的渴望──」時,才明白為什麼指考前的我有多渴求離開這座生於此長於此的城市。必須離開的啊,因為離開,是為了看新的風景、找到自己,以及想念。英國的二十四天,每一天早晨一睜眼,我就知道又是一天新的旅程風景正等著我。我知道了要看過怎樣的風景才能算抵達,就是用心去體會旅行中的一切人事物。這很老套,但哪則真理不老套呢?沒有真正經歷過是不能深刻明白的。「我抵達並且完成了。」,我想我現在可以很驕傲地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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